□ 刘流
石头记
我要写的是盘阳河里的石头,它是民山遗落在低处的骨肉。
山,是天空撒在大地上的棋子,只用风雨与时光搬运。
原是峭壁上完整的一部,年头久了,内部的瑕疵氤出一处暗斑,渐而成为坚硬中的软肋。一道闪电划过山脊,轰鸣着,径直落在斑纹处——岩石竞被劈开一段!
风雨骤紧,劈石携带闪电的光芒,碾过树林、小径和混沌的水雾,不管不顾,最终在盘阳河中戛然而停。
来不及喘息,一排巨浪扑面而来,淹没它的眼睛和耳朵,鼻腔里呛出一口水,又融入河流。
石头终于站稳,流水漫过它的脚踝、小腿、胸膛,直到肩胛与颈脖,但再也没能漫过脸部与头顶。每一次流过只能加深一次它站立的强度。
它现在甚至可以在水中巡视左右,仰望天空了。大多时间天空会有白云嬉戏,魔术般地变幻着组合:时而如跋涉的骆驼,时而又变成俯视人间的佛陀……陌生的水源汇聚一起,说笑着向远方流去。
展开剩余66%而岸线是曲折的,涨落的水位还在不断地修剪着曲度。临岸那条被踏出小径,常有农妇背着新摘的果蔬匆匆走过。
秋了,过冬的鸟掠过石头的额际,鸣叫声在羽翼上播洒着迁涉的光。远处的木质吊桥上,人们在河中央稍作停顿便擦身而过,感觉像是为季节交换战俘。
夜,将所有的黑色收进内心,流水声托举起广袤的大地。一豆灯火在风中长明,像雪白的牙齿咬定长夜,拒绝熄灭。
晨雾是连夜砌出蜃楼,村口的公交站台上,去去来来的过客演绎着亘古的戏码。
石头已成中流砥柱,万千的水流从身后将它拦腰抱住,不待它回头却已飘然而去。
山,依然在那。落石留下的凹坑异常醒目。沧海桑田,如果没有地质巨变,石头若想回归大山,只能天荒地老。
那就做一块纯粹的石头吧,圆润、内敛、饱含力量,在河道的中央,站成救赎的风暴。
倒立
在农贸市场,我见过一个手脚并用的人。
不知何故伤了脚,丧失劳作的能力,便落难于江湖,以乞讨为生。异于大多数同党,他并不一味地乞求呼叫,却去做一些动作,算是给施予者的回报。
只见他用手推着轮椅,加速、回旋,一会儿扬起上身,一会儿翘起双脚,竟如舞台上的演员一般优雅、悦目。
人群骚动,有人鼓掌,有人学着绅士把钱放进他放在道旁的礼帽。
他只微微的颔首致谢,顾不上拱手,还要继续下面的表演。只见他俯身将轮椅倚立墙角,便握着椅把,双手用力,“啪”的一声倒立,双腿打在墙上。
人群中传出阵阵喝彩。他并不急着落下,用眼睛看着颠倒的世界,那些俯视的眼睛里都盛满了惊诧。
也许身体健全人们都已习惯了日常的幸福。只用双脚行走,腾出的双手在风中随意摆动,有时抚在胸前,有时背在身后。双手可以干任何事情。偶尔并不听脑袋指挥——估计是在脑袋混沌之际。
倒立的他将全身的血倒灌进头脑,愈发清晰地看着周遭——
颠倒日常的人间发出尖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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